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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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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第 27 章

事實上, 不止是網友們期待餘曜的成績,就連207號考場的學生也都挺好奇的。

餘曜自己是在全神貫註地答題。

但他的後方加左右,幾乎所有同學們都心不在焉, 時不時就偷瞄少年幾眼, 同時也在心裏暗暗祈禱:

自己的這個的前/左/右桌可千萬別考得太好!

倒不是他們對餘曜本人有多大意見。

207班是純體育生班,班裏的學生常年都在外訓打比賽,成績不說一落千丈,但跟其他普通班級比,絕對差了老大一截。

原本大家爛得差不多, 也就無所謂了。

但偏偏多出來了個餘曜,競技成績耀眼,還因為考試這事上了回熱搜。

他們難免就被某些恨鐵不成鋼的教練和家長們賞了幾個腦瓜崩兒,說什麽體育拿不到冠軍,期末成績總不能也比餘曜差吧。

但成績哪是那麽快就能補上來的!

還不如祈禱餘曜考不好來得快點。

207考場的氛圍格外安靜。

大家或苦思冥想, 其實是愁眉苦臉,或奮筆疾書,也就是草稿紙上亂寫亂畫。

打眼一看都像是在認真答題。

十三中的校長巡考的時候看見這一幕, 還以為整個體育班的學生都被餘曜以身作則地帶動, 打算好好學習了呢。

“不錯不錯,”校長滿意點頭, 扭頭看向身邊跟著的年級主任,“這就是榜樣的力量!你們什麽時候改卷?餘曜的成績出了第一個跟我說!”

對餘曜以前成績心知肚明的年級主任就僵著臉開始祈禱:希望餘曜這次能門門及格吧。

十三中的老師們和教練們的要求都是能及格就行。

網友們一開始興奮,但結合著網上扒出來的少年慘不忍睹的中招成績, 漸漸也都覺得,餘曜能有個及格就不錯了。

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 餘曜可能就是不太擅長學習。

大家夥都很寬容。

但一片和諧的氣氛裏,總會有那麽些極品出沒, 比如有個頂著中年男人懟臉自拍頭像的博主就高高在上地點評了一句。

【我就說餘曜肯定不行!這種小孩,四肢越發達頭腦越簡單!】

有網友看不下去了。

【我們小魚只是學習不好,又不等於智商不行,說不定就是因為忙著訓練沒時間學習】

自拍中年男振振有詞。

【轉體育之後是沒時間學習,那之前呢,他初中的時候可沒有學體育,英語120分滿分,居然才考了六十,甚至都沒及格】

【英語不好就是頭腦簡單了嗎,我看他數學就及格了】

【滿分120剛剛好考76是吧?】

【那也是及格了,有的人就是在學習上開竅慢,不能說體育成績好就是頭腦簡單吧,也太刻板印象了】

【好好好,你們不刻板印象!】

自拍中年男平時在酒桌上指點江山慣了,一看自己被反駁,哪怕評論區沒有過激語言都瞬間惱羞成怒。

【反正我就把話放這兒,餘曜要是能考得好,我直播剃光頭!】

【???】

不少網友聞風跑到這條評論下面打卡排隊。

【嘀——吃瓜卡!】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坐等直播hhh】

【許願小魚一定會及格,博主一定會光頭!】

……

評論區很快排了上千層。

自拍中年男嘴人慣了,平時哪見過這架勢,想刪掉評論,但又覺得這熱度不蹭白不蹭。

餘曜那中招成績都爛成什麽樣了,高中課業又重,能趕得上來才怪!自拍中年男很快安心下來,看著後臺評論點讚人數增加,反倒是洋洋得意。

餘曜的成績不知不覺就牽動了很多人的心。

他自己卻沒有什麽強烈的實感。

作為一名華國人,餘曜跟很多人一樣對學習有一種敬畏心。

但作為一名心思都在項目比賽上的體育生,他覺得自己能在一百七十七個世界裏始終保持見縫插針的學習習慣,按時參加考試,就已經盡了自己的最大努力。

已經盡過全力的事情,接下來就是順其自然了。

餘曜在一群教練你爭我搶的車接車送裏,很快完成了兩天的考試。

等宣布最後一門科目結束的鈴聲一響,他就起身走出了校門。

在少年身後,磚紅色行政辦公樓當天晚上燈火通明,十三中的老師們都在加班加點地批改試卷。

往年會優先批改重點班。

但是今年,高二年級的各科老師不約而同地把體育七班的掃描試卷最先調閱了出來。

成排的電腦很快照亮了老師們青白交加的臉。

“這麽簡單也能錯?”

“送分題居然還空著的!”

“這字跟狗爬的一樣!”

平時見慣了優等生的試卷,再批改這幫體育生小孩的,各科老師都在瘋狂吐槽。

“這幫小孩,以後可怎麽辦喲!”

語文老師摸了摸半禿的腦袋,憂心忡忡,“搞體育的那麽多,能出幾個餘曜?就連餘曜不也才只是個全國冠軍,不爭到國際上的比賽,哪有多少保送的機會!”

別的老師也紛紛附和,“就是就是。”

大夥正感慨著,從數學老師打頭,第一個“咦”了一聲。

其他老師也紛紛扶了扶眼鏡,一本正經地坐直了身。

“這班裏也有正經學習的孩子嘛!”

英語老師笑著開口,“瞧瞧這個作文,字體圓潤工整,語法也正確,我還以為改到實驗班的卷子了。”

物理老師也嘖了嘖舌,“這個班居然有人能做對壓軸題?就是不知道這個十七號考生是哪個了。”

“十七號?”

“我這個也是十七號!”

“同十七號!”

各科老師倒抽氣的聲音不斷響起。

語文老師改卷速度最慢,但也很快就改到了第十七張試卷。

一堆狗爬潦草的字體裏終於出現了工整清秀的字跡,眼睛被荼毒了半天的語文老師感動得想落淚。

再一看作文,文采飛揚雖然算不上,但有理有據,語句通順,絕對是同齡考生裏的中上之作了。

作文60分滿分,語文老師毫不猶豫給了個49分的高分。

“這個十七號考生的確不錯。”

不看別的,就沖這筆字,這個考生的心性就一定不錯。

各科老師們都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十七號考生有了好感。

實時蹲在改卷教室的年級主任心臟都快要跳了出來。

餘曜的座位號多少來著?

好像就是十七號!

年級主任激動不已,硬生生按捺住,等各科老師一提交207班的試卷,就緊緊盯著核分系統的最終頁面。

主觀題和客觀題的分數瞬息間被加合成最終成績並自動排序。

年級主任死死盯住第一行學生的名字,眼淚花都要出來了,三兩下把成績單打印出來,就沖向同樣焦急等待著餘曜最終成績的校長辦公室。

語文老師起來接水的功夫無意識的一瞥電腦屏幕,手裏的杯子好險嚇掉了。

“張老師,怎麽了?”數學老師關心了句。

語文老師視線落在餘曜的名字上,摸著自個兒鋥光瓦亮的腦門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小子啊!怪不得能拿冠軍!”

“誰?”

“十七號考生是餘曜?!”

整個屋的老師們都湊過來圍觀。

物理老師還在讚嘆不已,“這小孩厲害啊!”

連他的壓軸題都能做對,平時肯定沒少私底下學習!

與此同時,十三中的校長辦公室也傳出了一聲大笑,“好!考得不錯!”

辦公樓裏加班到深夜,第二天中午,高二年級的期末考試成績就被公布在學校內部官網上。

十分鐘後。

餘曜在期末考試中取得班級第一名的截圖被傳到了網上。

原本還只希望餘曜能及格就行的網友們迫不及待地加載出截圖,定睛一看——

好家夥!

語文115,數學134,英語136,物化生綜合257

總分居然達到了驚人的642分!

這成績,放在市重點高中的菁華十三中不算什麽,整個年級裏也只能排到第七十七名。

但放到幾乎不去學校上學、之前還只能各科勉強及格的體育生餘曜身上,絕對是實打實的高分和奇跡!

如果能保持得住,將來上個985都不是問題。

就這還得建立在餘曜沒有因為自己運動員身份被保送到更高學府的前提下。

簡而言之,餘曜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重點大學學生了!

一想到自己關註的小運動員不僅運動成績出眾,學習成績也這麽優秀,魚粉們腰桿都挺直了,高興得跟自己考了高分一樣。

【恭喜小魚!】

【小魚超棒!這個成績很棒啦!】

【哇哇哇,高分哦,粉上一個優質榜樣就是省心!】

唯一難過的,可能只有207班的全體學生,幾乎個個都在家長和教練的追問裏痛哭流涕,不懂大家都是體育生,為什麽餘曜就有那麽多時間學習。

但也有人馬上想起了那個信誓旦旦保證說如果餘曜能考好就直播剃頭的自拍中年男,風風火火地就趕了過去。

好家夥,笑死,這人居然刪掉主頁裝死跑路了。

【某些人才是真的輸不起!】

網友們揚眉吐氣,說不出的痛快。

就連華國滑雪協會和華國登山協會也及時地轉發了恭喜動態,還提醒餘曜別忘了找人要獎勵禮物。

可哪裏還用餘曜自己去要,在成績發布的當場,趙威明和宋雙成的大紅包就已經如約而至。

餘曜還沒有來得及看見,公寓的門鈴就響了。

他打開門,就見一群教練們跟商量好了一樣出現在門口。

不大的公寓立刻變得擁擠起來。

趙威明坐在沙發上摩拳擦掌,“成績都出來了,馬上就是元旦了,跨年打算怎麽過?到我家過去?你師母都念叨好久了,說光在電視上見過,還沒有見過你本人。”

宋雙成拍著沙發:“到我家去,我家裏正缺個年輕人!”

趙正飛和簡書傑一起開口:“跟我們北上怎麽樣?集訓隊的隊員也不放假,你們都是同齡人還可以一起玩。”

唐清名沒吭聲,很沈默地把他許諾的那一套新的登山裝備扔到了玄關的櫃子上。

但謝海青已經耐不住了,“我和唐哥打算出國去優勝美地公園野攀,餘曜你要一起嗎?”

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面對一雙雙殷切慈愛的眼,餘曜沈默片刻,卻還是搖了搖頭。

“謝謝你們,但我有別的安排。”

教練們沒想到會被拒絕,面面相覷時都很疑惑。

畢竟餘家那檔子事他們都清楚。

個別人,比如宋雙成,在餘曜出了成績後,還想方設法找到總局那邊給餘家施過壓,以免他們繼續幹擾餘曜的比賽訓練,餘家人再找上門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沒有家人的話,一個人過節多冷清!

趙威明還想再勸,但見自家孩子垂著長長的眼簾,一副打定主意不想多說的樣子,就麻溜換了口風。

“也行!”

“你要是改了主意,隨時聯系我們!”

教練們交換眼色,又坐了會兒就一窩蜂離開。

餘曜一直送到公寓樓門口,禮貌周全地目送教練們的車都開走,才轉身上了樓。

【魚魚,為什麽不和他們一起過呢】

【過節人多才熱鬧嘛!】

7878表示不理解。

餘曜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麽會下意識拒絕。

明明這曾經是自己再期待不過的事情。

有很多人關心他喜歡他,會給予他長輩的寬容和愛護,不讓他再在萬家燈火團聚的時候孤身一人,孑孑獨行。

但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心裏少了一塊。

好像最該出現在這裏,見證他的一切都已經變得越來越好的那個人反而不在一樣。

自己最近好像有點貪心了。

餘曜在心裏自嘲笑笑,謝過對門鄰居張阿姨遞來的蘋果,就推開小公寓的門,隨手把水靈靈的紅蘋果擱在餐桌上。

有了剛剛人滿為患作對比,小公寓過節的氛圍確實太單薄。

少年信手打開了落灰的電視機遙控器。

抱著昏昏欲睡的黑貓團子,漫無目的地換臺,琢磨著自己要不要趁著過年再添置些家具。

自從得到兩個任務一共一百積分後,除去換藥劑的錢,剩下的都被餘曜兌換成了現實貨幣,用來買下了這間小公寓。

現在這間小公寓是真真正正屬於他的小巢。

好好裝飾一下也不為過。

餘曜說做就做,他換衣服出門,還戴上了口罩。

原本沒打算帶上小七的,可聽見他換衣服的動靜,困得睜不開眼的小黑貓團子楞是撲上來,睡眼惺忪地抓住了他的褲腳不撒爪。

“拿你沒辦法,”少年無奈笑笑。

一人一貓就這麽出了門。

餘曜本來是打算物色幾個貓爬架,好讓這只越來越懶的小貓多運動運動,結果一連逛了幾家都沒能引起小七的興趣。

商家也是頭一次見有人帶著貓來現場試玩的,新奇之餘,熱情介紹了好幾樣新上的貓玩具。

可試了一大圈,只有一個一人多高的貓別墅能讓小七提起興趣進去試了試。

餘曜當場就刷卡買了下來,跟商家約定好了上門安裝服務。

目的達成,少年路過某個天橋的時候,還靜靜駐足聽了會兒長發流浪歌手的吉他。

歌手腳邊的吉他盒子裏並沒有多少錢。

正值年下忙碌人群往來匆匆,本來就沒多少人有耐心停下來聽一個不知名歌手的寂寞彈唱,琴盒上也沒有貼二維碼,接受來往觀眾的饋贈用的還是現金這種落後方式。

餘曜身上也沒錢,還是去隔壁烤紅薯的小攤上買了兩只小紅薯才換了點零錢。

他彎腰把錢放進琴盒,就得到了歌手的含笑點頭。

又過了會兒,長發歌手看了看一直沒走,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少年,就試探道,“你會彈吉他嗎?”

很塑料的普通話,但滿含陌生人的善意。

餘曜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他接過長發歌手溫柔遞過來的吉他掛到身上,不甚熟練地撥弄了兩下,嗡嗡嗡的震弦聲就從指尖一路傳到心底,勾起了很多遙遠的回憶。

餘曜從前不會彈吉他。

別說吉他了,不被愛的小孩連支口琴都買不起。

但在穿書後的第一個世界裏,他的人設是被善良音樂天才主角打臉的音樂世家二流炮灰。

既然是音樂世家,家裏的長輩當然會對他寄予厚望,年少稚嫩的十根手指頭上都磨了厚厚的鋼琴繭,還交織著教鞭打出的紅痕。

但餘曜不喜歡每天都要練長達十小時往上的枯燥鋼琴。

他最喜歡的是鄰居家二樓時不時傳來的吉他聲,熱情又陽光,樂符裏都是自由的味道。

餘曜那時還不知道劇情是完全無法更改的,壯著膽子跟看似愛他的嚴厲長輩說了自己想學吉他,結果沒多久,天賦優越的主角就被接回了家。

那是他遠房的堂弟,聽過的曲子過目不忘,很快就能上手彈奏出來。

眼看著堂弟的地位越來越高,癡迷音樂的長輩們的目光也都被他奪走,堂弟的極品父母更是趁機汙蔑造謠他,試圖把他從這個家趕走好繼承家裏的一切。

身邊所有的人一夕之間都變了臉。

十來歲的少年終於在一個雨夜從二樓陽臺上翻了出來,躲在了鄰居家的花叢裏,沈默地抱著受傷的膝蓋,偷聽二樓傳來的叮咚吉他聲。

直到——

吉他聲停下,有人把一件寬大厚實的外套披到了他的身上。

“你是誰家的小孩?怎麽會在這?”

清泉般好聽嗓音從頭頂傳來。

餘曜擡起頭,就見到了那張至今都會經常夢到的臉,鼻梁挺直,嘴角微抿,白皙如玉的膚色看起來貴氣又內斂,像是電視裏含著金湯匙出生,受過良好教育的大家公子。

可能是身上的衣服太溫暖,他甚至還清楚地記得青年臉上當時每一寸細微的神情。

回憶歸籠。

餘曜動了動手指,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第一個世界。

他神使鬼差地撥弄幾下。

磨到發白的琴弦輕輕.顫動,曾經無比熟悉的旋律就從修長指尖緩緩流淌出來,勾勒出那場落在他生命中就再沒有停歇過的夜雨。

曲子算不上精妙,起承轉合甚至還很粗糙,一看就是初學者的拙劣編造。

但旋律中充沛的情感動人又鮮活,一下就抓住了不少人的耳朵。

很多行人駐足停下。

就見那個帶著黑色棒球棒的少年正低著頭,看不清眉眼,但輕撫琴弦的白皙手指修長用力,骨節分明,好看得如同是上帝用最好的玉石精心雕琢出來的一樣。

流浪歌手的琴盒裏陸陸續續地多出了不少硬幣。

迷迷糊糊的小黑貓團子也從貓包裏探頭探腦,打著哈欠蹲上了少年的肩膀。

有的路人一看少年和黑貓的組合就覺得眼熟,但下班路上也來不及多想,錄了一小段視頻就匆匆離開。

一曲終了,餘曜把吉他還了回去輕聲道謝,流浪歌手就笑著指了指滿載而歸琴盒,邀請他一起去喝一杯。

“我還未成年不能喝酒,”餘曜搖頭笑著拒絕,“那麽就提前祝您跨年夜快樂。”

他滿身輕快地回去公寓。

完全不知道網上已經有人把小七還沒有鉆出貓包的前半段發到網上,引得祁望星正打算滿世界找人。

“這首曲子我只聽二哥彈過,這個人肯定認識二哥!”

祁家別墅裏,祁望星在祁家大伯面前信誓旦旦。

祁家大伯一臉無奈,“認識望霄的人多了去了,說不定就有人聽過他彈過,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那怎麽能一樣!

祁望星永遠忘不了他二哥彈完曲子後眉眼溫柔的表情,還說這是自己一個很要好的小朋友譜的曲子,說他很快就會再見到那個人。

那樣懷念的神情,那樣繾綣的語氣,絕對不可能只是普通的朋友。

但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人,二哥都車禍這麽久了,對方為什麽不上門來探望呢?

祁望星皺著眉頭說不出話。

祁家大伯就拍了拍小侄子的肩,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關心望霄,我難道就不疼他?你二叔家當年突遭變故就剩他一個獨苗,他就跟我的親兒子一樣,我也巴不得他馬上就醒過來。但也不能病急亂投醫不是?”

“這樣吧,你上次不是說有一個會徒手攀巖的小運動員很厲害,想簽去冰巖作代言人,我讓錢律師陪你去,順便問問人家願不願意去你二哥病床前站上一站,看看能不能有用。”

對啊,祁望星差點把這事忘了。

“謝謝大伯!”祁望星露出了個笑來。

祁家大伯就把早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他,“別光顧著高興,去,把這個紅包壓你二哥枕頭底下,給他添添喜氣。”

“還沒過年呢,”祁望星小聲嘀咕,“還說我病急亂投醫!大伯你不也一樣!”

祁家大伯作勢要打,祁望星才一蹦一跳地走了。

望著健健康康、就是沒個正形的小侄子,再想想床上躺著的,多災多難的二侄子,祁家大伯深深嘆了口氣。

雖然不信祁望星嘴裏的那什麽曲子,但到底留了點心。

臨近元旦,祁家的人暫時還沒有找上門。

餘曜過了一個安生的跨年夜。

就是夢裏總感覺有人從後面握著他的手,就像是當年教他一點一點彈吉他一樣,懷裏還總是熱熱的。

少年再起床時,就面無表情地把沒洗爪爪就偷摸上床的小七拎出了被窩。

小黑貓團子搖晃著尾巴,喵嗚喵嗚地試圖求饒,但還是被摁在洗手臺前一頓亂搓。

“喵嗚?”

餘曜終於停了下來,看了看鏡子裏頭發亂糟糟的自己,又看了看還以為正在跟它玩,格外活潑的小貓,到底還是笑了起來。

腦海裏的7878也適時跳了出來。

【魚魚!新年新氣象!】

“嗯,新年新氣象,”餘曜對小系統和小七都說過之後,又對著鏡子裏自己說道。

“新年新氣象。”

已經是新的一年了,所以,那些因為所謂的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奇怪情緒都應該要過去。

徒手攀登的酋長巖,速降滑雪所在的死亡峰都還在等著自己。

不說別的,冬奧會就迫在眉睫。

少年對著鏡子狠狠沖了把冷水臉,神經末梢就是一個激靈。

他收拾好行李之後,新年第二天就坐上了飛往華國北方某省會的飛機。

一下飛機,就遇見了滑雪集訓隊來接自己的人。

是個眼睛圓圓,娃娃臉,笑起來還有酒窩的高個兒年輕人,很年輕,撐死二十歲出頭,滿臉興奮地舉著個寫了餘曜兩字的大招牌十分好認。

不過集訓隊為什麽要讓一個脖子上還帶著固定器的傷號來接自己?

餘曜抱著才領回的小黑貓停步不前。

但對方顯然做過功課,看見小七的瞬間眼睛就變得灼灼亮亮,“你就是餘曜吧?”

帶著頸椎固定器的青年伸手要來接行李箱。

餘曜驚得一抽手,“我自己來。”

青年泫然欲泣,自來熟地正準備哭訴,“餘曜!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傷了脖子就是廢人了!”

然後就被才從洗手間出來的趙正飛一巴掌呼到了背上,“秋聆歌,能不能有點師兄的樣兒,別天天就想著逗師弟玩!”

秋聆歌還很不服氣,嘟嘟囔囔的,“隔壁花滑的明清元天天跟我們秀,說他的師弟淩燃有多乖多可愛,我現在好不容易要有個直系師弟可以秀了,趙教你又管我!”

趙正飛一虎臉,“那你也得有點師兄的樣才行!你見過哪個師兄奧運會前能把自個摔成重傷,你再看看,你都把餘曜嚇成什麽樣了!”

師徒倆的目光同時炯炯有神地落到少年身上。

秋聆歌瞪大了眼,還真來來回回地在找自家師弟哪裏被自己嚇到了。

餘曜:……

倒也不必如此。

不過被這麽一鬧,他對未來兩個月雞飛狗跳的集訓生活就有了點心理預期。

但事實證明,現實只會比他想得還要鬧騰。

才一到公寓,同住一套的秋聆歌就興致勃勃地過來敲門,“餘曜餘曜!昨天夜裏才下了好大的雪,我們上山滑雪去嗎!”

“哪個山?”餘曜開門。

“就是咱們集訓隊的後山!坐纜車就能上去!”

秋聆歌已經把自己的裝備摸了出來,坐在客廳地上就作勢要換滑雪服。

餘曜是想去,但看著秋聆歌的脖子就覺得夠嗆,“秋師兄,你現在能去滑雪嗎?”

秋聆歌動作一頓,轉眼間又笑了起來,“別看我戴著這個狗套!”

他拍拍自己右邊的大腿,“我真正傷的是腿,但只要不上高難度的空中技巧,玩點道具還是輕飄飄的。”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自己不能去冬奧的原因,臉上還帶著一貫的燦爛笑意。

但餘曜卻覺得他的眼睛好像在哭。

競技體育向來不缺這種滿是遺憾的人,餘曜還見過辛辛苦苦四年,結果剛好就因為賽季新規則修改參賽年齡而錯過奧運會的。

不過像秋聆歌這樣還能用平常心,甚至很親昵地對待自己這個替代者的,真的很少見。

餘曜突然對酒窩青年多了不少好感。

等借口回房間,問過趙正飛確實可以後,就跟著秋聆歌一起出了門。

少年走得很熟稔。

秋聆歌還奇怪呢,“我怎麽感覺你熟門熟路的,一點都不迷路呢。”

餘曜望著自己曾經訓練過很多次的雪山山頂,漫不經心道,“可能是夢裏來過吧。”

“這話說得好!”

秋聆歌很不要臉道,“那你有沒有夢見過你師兄我?”

餘曜誠實道:“好像沒有。”

秋聆歌立刻西子捧心狀,圓圓的大眼睛寫滿熱切,“嗚嗚,傷心,太傷心了,我受到了一萬點暴擊,要看看親親小師弟來個1800才能好!”

原來是在這等著自己呢。

餘曜忍俊不禁地翹了下唇。

他其實能猜得到點秋聆歌的心思。

自己因傷錯失冬奧,本來很自責,結果突然聽說來了個新的替補者,可不就想要親眼看看這人能不能行。

雖然餘曜不能理解這種想法,覺得秋聆歌除了讓自己更加心酸沒什麽必要。

但自己占的,畢竟是秋聆歌上個賽季拼死拼活為華國掙回來的名額,倒也不是不能滿足師兄這麽個小小的要求。

少年輕輕點了點頭,秋聆歌就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把橙子味的糖果塞到餘曜手裏。

“真乖!”青年笑瞇瞇的,“有個小師弟就是好,還能給他發糖。”

餘曜這下是真的相信秋聆歌很期待自己的到來了,要不然也不至於連這個隱蔽小習慣都能事先打聽清楚。

他道過了謝,然後就跟著秋聆歌招搖過市。

是真的招搖過市,遇見個人都要被介紹一下,就連小七都被迫合影了不少照片。

餘曜甚至懷疑,自己和自己的貓才到冰雪集訓基地一天,就已經要全基地聞名了。

眼見遇上食堂的打飯阿姨都要被介紹一回,少年欲言又止,但秋聆歌興致勃勃。

等到路上遇見兩個往花滑場館走的人,對方更是眼睛一亮,拉起餘曜就往前沖。

“小明!”

秋聆歌得意洋洋地顯擺,“看看看,我也有師弟了!叫餘曜!長得好看吧?這個是他的貓,叫小七,是不是也長得眉清目秀?”

明清元一臉無語,“說了多少遍了,別叫我小明,陸教那樣叫也就算了,你跟著湊什麽熱鬧啊!”

但等轉頭看向餘曜時,青年就變得笑瞇瞇的,“你叫餘曜是吧,我是花滑隊明清元,你可以叫我明哥。之前看見過你比賽的視頻,很厲害哦,冬奧會加油!”

明清元對這個能接好友班,讓好朋友高興起來的小孩相當善意,還熱情地把身邊黑發黑眼,長相精致的小少年介紹給了餘曜。

“這是我師弟淩燃,你們都是同齡人,以後可以多一起玩玩!”

容色昳麗的小少年就在師兄的介紹裏沖著兩人笑了笑,很溫和禮貌的樣子。

雖然但是,淩燃?

餘曜瞳孔微微縮了下。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在第一個世界就聽說過對方的名字,花滑圈的萬年老二,是個被穿書局臨時抓包而不自知的倒黴路人,劇情註定的失敗炮灰之一。

這個世界也有淩燃嗎?

那這個世界也會有二哥的存在嗎?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很多思緒。

餘曜面上不顯,同樣介紹過自己後,試探問道,“淩燃你今年也要去參加冬奧會嗎?”

明清元就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情,“那當然了!我們家小淩燃就差一塊奧運金就能湊齊單賽季大滿貫了,就是沖著奧運會去的!”

那就是說世錦賽和大獎賽的金牌都已經到手了?

劇情註定的萬年老二都能擺脫魔咒拿到屬於自己的冠軍,果然還是和第一個世界不一樣。

餘曜心裏像是被什麽輕輕刺了下。

等秋聆歌又和那兩人說了幾句,就跟著一起離開。

“淩燃是很優秀,”秋聆歌還以為自家師弟是聽說同齡人都要沖單賽季大滿貫,自己卻才拿了個全錦賽冠軍而失落,認真安慰道。

“但他早兩年就已經開始參加比賽,你的競技生涯可才剛剛開始,我相信這一次的奧運會上,你一定會在全世界觀眾的面前大放光彩。”

餘曜還真不是為這個分神,但想到秋聆歌也是好意,就答應兩聲。

他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兩人一起坐著纜車上山。

餘曜從纜車向下看去,就見記憶的練習場所因為昨天夜裏的那場大雪,銀裝素裹,松軟無比,只有道旁的些許矮松,才讓整座巨大的銀白山體多了些蒼綠的雜色。

山上還是那兩條主要的雪道,一條細而窄,上面有些拄雪杖的雙板滑雪者;另一條寬而長,顯然是便於橫切轉向的單板雪道,但現在也都被滑雙板的人占用。

為什麽連一個滑單板的都沒有?

餘曜奇怪地多看了幾眼。

秋聆歌就摸著自己的腿解釋,“新改的規定,單雙板交替室外,這個星期剛好趕上單板室內,所以就沒什麽人。”

他見餘曜的視線落到那個有很多連綿起伏的小雪包的雪道上,就訝異地笑了起來,“你想用單板上蘑菇?”

蘑菇道,是對這種起伏不平的雪道的特有稱呼,具體還可以分為不規則雪包的野蘑菇和雪包彼此對應很規整的拉鏈蘑菇。

很好玩,不過一般玩蘑菇的人都是雙板,滑行起來整個人和彈簧似的一彈一彈的,被稱之為貓跳,很少有人用單板上的。

“不行嗎?”

餘曜還以為那是雙板隊專用的。

秋聆歌頓了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滑蘑菇做什麽,咱們不是要參加大跳臺比賽嗎?”

餘曜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條明顯是隊員們滑行軌跡拼出來的野蘑菇,“蘑菇道有深有淺,正好可以鍛煉一下路線規劃和身體的反應能力。”

這是想滑大山和樹林的野雪所不可或缺的。

秋聆歌卻以為餘曜是想借此熱熱身。

這點小要求,當然是要寵著師弟了,他下了纜車,就帶著餘曜自來熟地去跟雙板隊的教練打商量。

玩單雙板的雖然彼此經常看不順眼,日常別苗頭,但到底是一家。

雙板滑雪隊的教練柏振興本來就為自家隊員意外撞傷秋聆歌而很是愧疚,一聽是單板那個能跳出1800的小選手餘曜想滑,當場就答應了下來。

不止答應了,還把雪道上放風的運動員們都叫過來看,美其名曰相互交流經驗。

餘曜沒想到自己只是想滑個蘑菇都要被這麽多人圍觀,人都麻了。

不過一想到只要還跟著這麽個大大咧咧的顯眼包師兄一起,以後這種場景還多的是,他很快就擺爛了心態。

在雪道邊草草熱了身,就站到了蘑菇雪道的頂端。

可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被柏振興緊急叫了停。

“等一下!”

“柏教練?”餘曜不明所以。

柏振興卻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既怕餘曜第一次滑這種蘑菇沒經驗摔了,又想故意顯擺顯擺他們雙板有多厲害,高聲把道邊上一個穿紅色滑雪服的青年叫了過來,“小秦,你先滑給餘曜看看!”

餘曜:???

不是,這種蘑菇道還需要人演示嗎?

但想想今天到底是雙板主場,少年客氣地退開讓道。

那個紅色滑雪服的青年也確實厲害,從雪坡頂滑下的時候,雙腿膝蓋如彈簧一樣,有節奏地一蹦一跳,手中的雪杖也不斷輕點雪面卸力控制平衡。

靈活如貓跳的動作引得道邊的隊員不斷哈哈大笑。

“秦哥厲害了!”

“太可愛了哈哈哈哈!”

那位姓秦的雙板隊員一口氣滑到雪坡末端才停下,等回來後,就湊到自家教練身邊嘀嘀咕咕。

柏振興皺了皺眉,走向餘曜,“小秦說這條道雪包太緊湊,單板怕是不太好滑,餘曜,你要不換另外一條?”

他指了指隔壁很多大雪包連綿起伏的那條。

但是說實話,餘曜其實兩條都想滑滑試試。

大雪包有大雪包的開闊,但小雪包也有小雪包的促狹,自己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飛機和車,正合適松快松快筋骨。

“那你悠著點!”

柏振興不放心地關照了好幾回,話裏話外都是不太相信餘曜用單板也能滑得了這麽密集的蘑菇。

一旁的雙板隊員也都投來不信任的目光。

尤其以那個姓秦的紅滑雪服為首,眉頭緊鎖著,一臉的不讚同。

秋聆歌面上笑嘻嘻的,心裏也有點擔心,但短短半天的相處,他多少也摸到點少年的性子,知道勸是不可能勸住的。

再看看雪道的松軟程度,估計就算是摔也摔不疼,這才松開拳頭,站在旁邊扛著貓,手舞足蹈地給少年打氣。

“小魚加油,你一定是貓跳得最可愛的那個!”

餘曜:“……謝謝。”

他在各式各樣的不看好目光裏走到雪坡頂端,小跳一下調整方向,板頭就一往無前地撞向了第一個蘑菇雪包。

小七檸檬黃的水潤貓瞳當場放射出激動的光。

嗖得一下從秋聆歌肩膀上跳到雪道邊緣,跟著雪板左右搖擺的少年一起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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